“你说什么？”秦奋挣扎着睁开眼睛。

“我说，我要拿你的小妖们炼丹玩儿！真稀奇，你这样的大妖怪竟然会晕血”赵姓道士冷笑着甩袖离开。

怎么办？我该怎么办？

秦奋被血腥气包裹着，昏头胀脑。

我要是不晕血就好了。他自责道，对了！黑山峰不晕血！

秦奋突然醒悟过来，他知道黑山峰在体内某处沉睡，这是他在“黄金梦乡”魔化时感觉到的。

黑山峰！快醒醒！秦奋竭力呐喊着。

体内黑沉沉一片，没有任何动静。

黑山峰！黑山峰！再不醒，伏波山就完了！

体内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双血红的狼眼。

木屑、断链横飞，周围的人被气浪冲到半空。

一只毛发无风自动的巨大黑狼如魅影一般站立在四分五裂的牢车上。

“什么！竟然挣脱了！”年轻道士听到动静回过头，暗道不好。

黑山峰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，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朝他冲去。年轻道士想捏起手诀，但太晚了。他的眼眸中出现腾空跃起的黑影，一只利爪将他掀翻在地。

哇的一声，年轻道士口吐鲜血，胸口上赫然出现五道血淋淋的伤口。赵伯卿见此，两眼一翻昏了过去。

黑山峰再次跃起，他张开血盆大口朝道士的脖颈咬去。

说时迟，那是快，一道光弧挡住了他的去路，迅速将他包裹起来。银辉闪耀下，黑山峰渐渐合上的红眼中出现了观音菩萨的身影，只不过这观音的面貌长得有点像顾菟。

“老黑！老黑！”胡琉璃的声音从远方传来。

秦奋慢慢睁开眼，胡琉璃的容貌在他眼前逐渐清晰起来。

“郭怀玉死了。”秦奋说。

“呆子，她本来就死了。只不过这次是被那道士超度了。”

“你说什么？超度了？你不是说只有唐僧这样的才能超度吗？”

“那道士的修为比唐僧是差点，但也算可以啦。”胡琉璃找补道，“算他还有点良心，没有让郭怀玉魂飞魄散，也算得了善终。”

“你是地府的谛听吗？那么肯定？”

“不相信就算了。我和你说你可是昏迷了一天一夜，再不起来双峰山可就乱了。”

“我在昏迷前好像看见观音菩萨了。”

“这菩萨是不是长得像顾菟。”胡琉璃忍不住笑出来，“是我去茶园搬得救兵。没想到赵县丞如此狠辣，怎么说韩县令也算是京城将门出身了，他竟然那么肆无忌惮。”

“后来怎么样了？”

“顾菟扮的菩萨一现身，他们就乱了阵脚。再加上顾菟把他们的阴谋诡计一戳穿，那些人啊卖起赵伯卿来一个比一个快！把他这些年在雨随镇做的孽全供了出来！韩县令正在写奏折呢！”

“那两个道士呢？”

“道门的事情，我们不好参活。再说他们一口咬定是受了赵伯卿的欺骗，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。”

“不可能，那个年轻道士是赵伯卿的侄子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赵伯卿的图谋。”

“光靠这点亲戚关系，构不成证据呀。”

秦奋无奈地叹了口气，又开始担心起他的鱼档和茶铺。胡琉璃看出他的心思，告诉他稍安勿躁，这种小事还是让顾菟和韩开去操心吧。

二妖正说话间，顾大跳了进来，神色肃穆地说：“恭迎菩萨。”

秦奋和胡琉璃同时抬头，看见顾菟陪着一个人走了进来。一向玩世不恭的胡琉璃立刻跪了下来。秦奋见到此人，连忙从床上滚落。在她慈悲似海的目光中，连日来的辛苦、恐惧、愤怒全部爆发了出来，秦奋哭喊道：“菩萨，我想回家！”

胡琉璃劝了许久，秦奋才平静下来。

四人分主宾落座。顾菟亲自泡了茶，奉给观音。

观音闻了下味道，不禁点头道：“这茶倒花了心思。”待她喝了口放下之际，她手中的玉净瓶突然动了起来。秦奋定睛一看，这哪里是什么玉净瓶，分明是只玉雪白净的猫咪，头顶上顶了片柳叶，蓝澄澄的大眼睛正鄙夷地斜视秦奋。

观音见秦奋的反应，伸手摸了下猫咪，微笑道：“见笑，最近天庭流行撸猫，太白金星来看我的时候送了我一只。感觉用着比玉净瓶的手感要好。”

“这天庭的潮流风一阵、雨一阵，也不知道下一次要折腾什么。”顾菟不以为然地撇撇嘴。

“如是我闻。”观音宝相庄严，满脸笑容，一看就是准备要讲正事了，“佛祖听玄奘身边的护法伽蓝说黑施主一心向佛，不仅为取经队伍提供便利，还诚心向玄奘求取墨宝，可见西游之行对散布佛法，教化凡众还是有效果的。”

观音话毕便开始撸猫微笑。其余三人相互对了个眼神，由顾菟开口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我们的冤屈可得麻烦菩萨洗刷了。”

“如是我闻。顾施主不是已经洗刷了么。”观音如是说，则是表明她认下顾菟假扮她之事，“时间不早，我先告辞。”

观音站起身，看了一眼秦奋。秦奋觉得菩萨这一眼把他前生今世都看尽了。

“黑施主，颇有佛缘，不日定有大造化。”

送走观音，秦奋一直在琢磨观音所说的大造化是什么，莫非是昄依佛门？吓得他赶紧摸了摸头上的头发。不行，不行，扶贫大业未成，他还得在这滚滚红尘里浪一浪。

在顾菟茶园休整了一日后，秦奋到双峰山转了一下，安抚了惊魂未定的妖怪们，又马不停蹄地来到山峰鱼档。但见鱼档恢复正常，似乎那日的变故根本没有发生过。最后，他来到了慈杯茶铺。茶铺的招牌重新挂了回去。周围的店家和行人见到秦奋，皆尴尬又有点害怕地和他打招呼。

秦奋敷衍着应付过去，抬脚进了茶铺。茶铺内一切照旧，但铺内的众妖都觉得少了点什么。

“有香吗？”秦奋问道。

“大王莫急，小的立刻去办。”有个眼头活络的小妖马上接话道。

秦奋走进后院。不一会，案几、香炉、水果、鲜花都摆放整齐。小妖们冲案几鞠了个躬，便退了出去，把后院留给秦奋一人。

之前看红楼梦的时候，秦奋觉得贾宝玉祭金钏儿有矫情的嫌疑，但时至今日，此情此景却似有相通。

他点燃三只清香，举过头顶，向下拜去。

第一拜，黑山峰记忆中关于郭怀玉的片段跳了出来。那是个薄雾的清晨，这只狼妖救下了孤身一人逃婚出来的郭怀玉。少女盈盈的眼一直落在他身上，但他只想赶紧把她护送回城。

第二拜，是秦奋第一次见到郭怀玉，被她吓得屁滚尿流。她则自顾自话地说：”不知黑大哥还记得我吗？”“可见有时候人不如妖怪！”

第三拜，秦奋被困，其他人袖手旁观，胆小的郭怀玉站在屋顶怯生生地说：“黑大哥，不是坏人！”“不是这样的，那些茶都是好茶！”

三拜完成，秦奋泪流满面。

“大王，不好了！”一个小妖面色惨白地冲进来，“青云观的那个中年道士找上伏波洞了！”